八极乘龙巡碧落
一襟风雪载昆仑

[夏乐] 静水流深

一发完结。

第一人称的第三者视角。

平平淡淡过了一生的剪影。



静水流深

 

我爸爸是个大夫,总是很忙,所以我家经常只有我和我妈两个人。有时候我妈做着晚饭,发现什么调味料没了,就叫我去前面铺子里买一点,我屁颠儿屁颠儿接过钱,就往街头方向走去。

 

之所以这么高兴是因为这样就可以经过隔壁门口,对了我是不是没说我家隔壁住了两位爷爷。两位爷爷看起来年纪差不多大,最喜欢在自家门口摆个小桌子、两张竹椅子乘凉,一张竹椅上还放着个垫子。

见我路过,其中一位爷爷就问拿着好吃的桂花糕问我:“巴叶,要不要尝一块儿。”

我瞄了瞄我家门口,确定我妈没有急吼吼地追出来看我才放心接过来:“谢谢乐爷爷。”

“谢啥,一块桂花糕而已。我可是看着你长大的,对吧夷则?”乐爷爷说着就朝另外一位夏爷爷使眼色,仿佛在问他的意见。

“嗯。”夏爷爷揉揉我的头,“你娘是不是又叫你办事儿了?别叫她等急了才是。”

“欸对哦,那我先去打酱油了,两位爷爷再见!”我三两口把桂花糕吞下肚,抹了一把嘴角确定没有留下蛛丝马迹然后跟两位爷爷道别。

余光里看到乐爷爷笑眯眯地望着我,然后夏爷爷站起来拉着他回到竹椅上坐下。

 

等我从酱油铺子回转的时候,两位爷爷已经开始用他们的晚饭了。

那张小桌上放着醋渍黄瓜、拌好的凉面、绿豆稀饭,还有几片西瓜,看得我馋得不行,脑子里都是我娘今晚要做红烧鸡腿,脚下不由得加快了脚步,耳边只听到断断续续几句对话。

“夷则不行,你不能吃那个冰镇绿豆稀饭,你胃不好,那可是给我自己准备的。”

“……无异,咱们都上年纪了,少吃多餐是正经。”

 

我十岁那年,我妈被派到省城去进修学习半年,我家就剩下我和我爹。他忙得没啥功夫给我做晚饭,有一次我饿得在家门口绕了几十个圈圈,正好撞上了刚散步回来的乐爷爷,他看我在原地瞎晃悠,拉了我一把:“巴叶,在这干啥呢?”

我看到乐爷爷手里拎着的烧腊,眼睛都在放光:“我爸还没回来,我……我还没吃饭……”

“瞧把孩子饿的。”乐爷爷一手掏钥匙开了他家门,冲我招手,“来我家先呆着,乐爷爷给你添双筷子。”

我跟着乐爷爷进了屋,说起来做了这么多年邻居,我也是第一次进乐爷爷家,好奇的东看看西看看。乐爷爷家收拾得特齐整,窗户一尘不染,茶几上的果盘里摆着几个时鲜水果,花瓶里插着几枝鲜花。我看了一圈,目光被柜子里的一排木头小人儿吸引了,凑过去隔着玻璃看了起来。

身后的楼梯上响起缓慢的脚步声,伴随着呼唤声:“无异,今晚吃什……”

“夏爷爷好!”我立马转身,转太快了脑袋差点儿磕到柜子边儿。

夏爷爷见了我这样,出声问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没有没有,是我马马虎虎的。”

他看到我身后柜子里的木头人,又解释道:“那都是你乐爷爷自己捣鼓的玩具,他打小就喜欢这个。”

“夏爷爷,你们认识很久了吗?”我鼓起胆子问道。

“这个,”夏爷爷的眼神有一点飘忽,好像在回忆什么,“算起来四十几年了吧。”

“嘀咕什么呢,是不是又说我坏话,还不过来吃饭。”乐爷爷从厨房端了两盘菜出来,乐呵呵的招呼我们,他好像总是这样。我连忙跑过去帮忙摆碗筷,夏爷爷却站在原地没动,等我抬头的时候发现他和乐爷爷愣愣地看着对方。

这是不是就叫老年痴呆啊?我心中瞎想,却不好意思出声,毕竟我只是个客人,礼貌还是要有的。

 

接下来的半年,每次老爸不在家,我就会去乐爷爷家蹭饭。

乐爷爷好像挺喜欢有人来做客的,总是跟我唠叨,其中被他数落得最多的,就是夏爷爷了。

从夏爷爷早上起床要起一个小时,说到夏爷爷在花市看上一株名品兰花,买回来却养不好还是乐爷爷妙手回春,再到夏爷爷老大不小了还挑食,尤其谢绝鱼片粥。

“那可是我一大早去社区菜场买的鲜鱼,熬了三个小时,居然还挑三拣四。”乐爷爷一边浇花一边嘀咕,我没敢告诉他夏爷爷已经走到了阳台门口。

“我不是还是喝了吗?”夏爷爷的声音听起来挺无奈的,我不知道怎么就想起来我爹和我妈吵架后刚和好的样子。

 

有时候,也会遇到有其他客人上门。

这种时候乐爷爷总是特别开心,一把年纪了在厨房里忙前忙后,夏爷爷坐在沙发上板着个脸看着前来探访的一位阿阮奶奶和她的子女,高声朝厨房道:“无异,可别累着了。”

“哪里会。”乐爷爷拎着个锅铲走到厨房门口,“阿阮和她家闺女来作客,我高兴。”

夏爷爷就黑了脸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乐爷爷端着个小碗走过来:“刚刚煲好的汤,夷则你尝尝味道,别人尝我不放心。”

夏爷爷又露出了那种无奈的目光,就着他的手尝了一口,细细抿了抿:“还好,只怕年轻人喝着觉得有点淡了。”

“那我再放点儿盐。”

 

偶尔也会有另外一位闻人奶奶前来拜访,只是这半年,竟然从未见到两位爷爷自己的子女上门,我心里暗暗纳罕。

等我妈回来之后,我也告别了时不时在两位爷爷家蹭饭的日子。

有一天我憋不住了把心底的疑问跟我妈说了,我妈看了我一眼:“小孩子家家的,管那么多干嘛,好好写你的作业去。”

我只好乖乖闭嘴。

后来,我去了县里上寄读的重点中学,一个月回家一次,遇到两位爷爷的次数也变少了。

在屈指可数的见面次数里,只觉得两位虽然年岁渐长,精神头倒还是不错,安安稳稳过着日子。

到我大学毕业那一年,我忙了三个月终于签订了三方协议,这才松了口气回家休息。

我妈在车站接了我,夸了我几句长高了成人了,眼泪就下来了。我俩歇了好一会儿,这才往家走,路上我妈沉默了一会儿对我说:“有空去隔壁看看你乐爷爷吧,好歹小时候也照顾你不少。”

“乐爷爷,……他怎么了?”我心里一惊。

“你夏爷爷月前走了,他一个人七老八十的又没个子女,看着凄凉,怕是也快了。”

 

我去乐爷爷家的时候,他脚步蹒跚地来给我开了门,又慢吞吞地挪回常坐的躺椅上,腿上摊着夏爷爷常用的垫子。

“巴叶回来啦?”乐爷爷的声音竟苍老得不行,距离上次寒假,不过半年不见而已。

“嗯。乐爷爷,您还好吧。”

“好着呢。”乐爷爷闭着眼说了两句,突然摸着自己的手指道,“我的戒指呢?”

“什么戒指?我帮你找找?”

“刻着名字,刻着名字的戒指。”乐爷爷显见是急了,我忙安顿他坐好,自己帮他找了起来,最终在离门口不远的角落里发现了这个闪闪发光的小东西。

我拿起来吹了吹灰,看到戒指内侧刻着极小的“xyz”三个字母。

乐爷爷戴上戒指,摸了又摸自己的手指,这才放下心来,我们聊了一会儿,他又问我现在几点了。

我看了看墙上的挂钟:“下午六点半了。”

“嗯。”乐爷爷站起身来,往阳台走去,“该浇花了。你夏爷爷可真不叫人省心啊,人走了花儿还得我给它浇水。”

我站在空愣愣的客厅里,看着阳台上有些佝偻的背影,想起多年前的那一幕,眼中竟不知不觉渗出眼泪来。

 


梗来自一方死亡三十题:刻着对方姓名的戒指

我自己也不知道是糖还是刀了大哭大哭

再也不写虐梗了,这个月到底是谁提议写一方死亡三十题的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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